天天视讯!【政斯】暮归

2023-04-28 19:25:53 来源:哔哩哔哩

背景:刚来忘川不久的二人。

“罪臣李斯拜见陛下。”


(相关资料图)

“此地乃是忘川,汝不必称臣。”

嬴政一手支着额头,手执书卷,室内青烟袅袅,冷冽的白檀香氤氲在空气中,化为丝丝缕缕的烟雾,沁入心脾。上好的白纸随着岁月的沉淀微微泛黄,却仍旧保留着刚刚印刷出的油墨香。

不远处,青铜鼎上粗犷简单的饕餮纹威严而又狰狞,位于正中央的竖瞳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这片土地,隐约可以窥见几分当年夏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铸鼎于荆山下,各象九州物的显赫。鼎身上的甲骨文无声地诉说着历史的沧桑,斑驳的铜绿似乎又象征着周朝早已成为了过去时,秦朝也紧随其后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昔日辉煌的背后早已埋下了祸根,只是这一天竟来得如此快。

思及至此,嬴政放下了手中的《史记》,薄唇紧抿,几乎成了一条直线,浅褐色的瞳孔里盛满了怒火。只是当他读到赵高联合李斯伪造遗诏,扶苏自刎,不禁怒极反笑,心底忽然又酸涩了一下,嘴里泛起阵阵苦意,手指无意识地将光滑细腻的纸张捏得满是皱褶。扶苏是个好孩子,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即使被他罚得狠了,大抵也只会伯瑜泣杖。

只是他没有料到胡亥继位后,短短三年,偌大的秦国好比那空中楼阁,失去了基石,就此分崩离析,就连咸阳宫也被三天三夜的大火焚烧成一片废墟。

子曰:苛政猛于虎。秦朝律法严苛,这一点始皇帝怎会毫不知情。不过是因为他站在权力的顶端,目之所及皆是天下,从未低头在意蝼蚁的死活罢了。始皇帝自比三皇五帝,从不畏惧功高震主,素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斯身为秦国丞相,精通律法,野心勃勃,处事圆滑,明哲保身,进退自如。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自己驾崩后,扶苏优柔寡断,无法震慑朝堂下心怀鬼胎的臣子。李斯作为当年主张推行郡县制,触动贵族利益的罪魁祸首,自然会被群狼环伺,然后一口撕碎。向来识时务的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嬴政闭了闭眼,随即又睁开双眼,犀利的目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文字,射向了遥远的时空。秘不发丧,伪造遗诏,迫令扶苏拔剑自刎,扶持胡亥继位,桩桩件件的罪名足以令李斯将秦国的酷刑挨个尝个遍。

嬴政压抑着浑身的怒火,一目十行,走马观花似的向下扫去,读到“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论腰斩咸阳市”,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薄薄的纸张从指尖的缝隙里溜走,一阵穿堂风吹过,自动翻到了下一面。他几乎逃也似的,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去读下一行字,内心深处掀起了一场不为人知的海啸。

始皇帝承认自己有一瞬间恨透了李斯,但三十年的风风雨雨,携手同行在他强硬的骨子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厚厚的《史记》被嬴政扔在了地上,雕花檀木的扶手险些被人捏碎,一如他的心。

算算时日,先生也应该要到了。

始皇帝也许会恨李斯,但嬴政却不会恨他的先生。

夕阳西斜,清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无处安放的思绪伴随着游鱼在脑海里起起伏伏。远山勾勒出一幅天青色的画卷,碧绿澄澈的湖水将一切尽收眼底,湖面之下是触不可及的倒影。

青砖黛瓦,绿水逶迤,芳草碧连天。故人的音容笑貌如同雨后春笋般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浮现在眼前。恍惚间他似乎又见到了暮春时节,一身白衣,书生意气,略显青涩的先生。只可惜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嬴政不禁感叹自己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大抵是一位故人将至吧。他在温和的春风中肃立了片刻,又忽然间有些意兴阑珊,便转身回到了室内。

咸阳宫

嬴政一手拿着软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桌案上的陶俑。随着岁月的流逝,俑身已经裂开了几条缝隙,表面却被摩挲的光滑如初。嬴政顺手拿起摆放在桌面上的颜料,娴熟地上色。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很快就被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嬴政皱了皱眉,开始放下手中的陶俑,起身穿过蜿蜒曲折的水中走廊,推开了大门,来者正是李斯。

空气霎时间凝固了,李斯和昔日一样一身白衣,不过行的却是跪拜大礼。光滑的额头磕在了坚硬的青砖上,发出“咚”的一生,李斯闭上了双眼,眼眶里氤氲着雾气,缓缓地开口道:“罪臣李斯拜见陛下。”

嬴政如梦初醒,他动了动嘴唇,沙哑低沉的嗓音传入李斯的耳畔:“此地乃是忘川,汝不必称臣。”此地不是大秦,汝不是丞相。从今以后,汝只是吾的先生,仅此而已。前尘往怨,一笔勾销。

短短的十一个字如同惊雷般落在他的耳畔,李斯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想到:到头来竟是连这最后一点君臣情分也要抹杀掉吗?

阳光和煦地照在李斯的身上,他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斯小心翼翼地跪伏在地上,凉气似乎透过质地坚硬的青砖渗透到膝盖上,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阴暗的水牢。

当年赵高诬陷李斯造反,将其打入天牢,为了屈打成招,特意让狱卒好生关照他一番。狱卒得了好处便见风使舵,将阴暗逼仄的地牢换成了潮湿寒冷的水牢。

他的下半身终日浸泡在水中,变得僵硬麻木。坚硬的锁链牢牢地将他禁锢在这方寸之间,手腕早已磨破了皮,无力的垂落在半空中。血液从指间滴落到水中,开出一朵又一朵惊心触目的血花。昔日那双用来弹琴焚香的纤纤十指满是伤口。尽管李斯在狱中上书一事,并没有给赵高造成太大的威胁,但也惹恼了对方。

水一点一点地上涨直到淹没口鼻,空气愈发的稀薄。他卡在水面和空气的交界处,像一只濒死的鸟儿拼尽全力挣扎着,试图呼吸到一点氧气。水很快就退去了,新鲜的空气一股脑似的灌进鼻腔,李斯剧烈地咳嗽起来,恨不得将五脏六腑一起咳出去。湿漉漉的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前,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

蝉翼般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从眼角滑落。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斯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又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刺得泪水涟涟。锁链被换成了厚重的枷锁,他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条奔赴法场的道路。早就该如此了。斯一生愧于陛下,愧于大秦。

室内安静极了,沉默无声的蔓延着,空气如有实质般的压在李斯的上,让人喘不过气来。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

忘川本无四季之分,李斯却恍若置身于寒冬,手脚冰凉,请一点一点地沉入谷底,昔日无往不利的唇枪舌剑见到那人便自动缴械投降。

李斯自嘲似的笑了笑,明明…早就知道结局会是这样,但自己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什么呢,希望陛下可以既往不咎?自己最初是想再见他一面,见到了他却又像饮鸩止渴似的,贪婪地渴望着得到更多。

嬴政幻想过无数次他们相见的场景,他甚至早已打好了腹稿。等到真正见面时,嗓子里像是堵了棉花,发不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心如乱麻。刚才的那句话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语言在这种情况下显得苍白而又无力。他只好伸出手扶起他的先生,搂住对方,仿佛搂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李斯的颈间,灼热到有些发烫,烫红了两人的眼眶。嬴政的手在李斯的背脊上轻轻地抚摸着,害怕触及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尽管它们早已痊愈。

过了好半晌,嬴政才开口道:“此地唯有政与先生,先生往后唤吾阿政便是。”李斯的呼吸一滞,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既然如此,那他便再像狱中上书时再天真一回。哪怕是砒霜,他也甘之如饴。

他听见自己缓慢而又坚定地回答道:“善。”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所幸一切都来得及,所幸我还有一次弥补的机会。

“无脚的飞鸟寻到了栖身之处。"

雾中看花,水中望月。

嬴政总觉得他和李斯之间隔着一层雾气,雾霭遮掩了一切,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让人瞧不真切。温顺的眉眼,磨平的棱角,刻意粉饰的太平,在向他传达出一个强烈的信号——他们之间仍旧存在隔阂。破镜即使重圆了,也还是会有裂缝。

嬴政瞥向坐在院内石桌上读书的先生,揉了揉眉心,认真思索着如何抚平先生内心深处的褶皱。恰逢上元佳节,使君按照惯例递上请帖,邀请二人前往桃源居一叙。嬴政干脆顺水推舟,用膳时装作不经意间提起此事。李斯素来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答道:“使君置酒而请之,盛情难却。阿政言下之意如何?”

“彩。”嬴政嘴角微微勾起答道,只是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你瞧,他连一句话都要反复斟酌,生怕惹恼眼前之人,哪怕只是一点点。嬴政像是吃了一瓣酸橘,偏生硬是要说甜。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各式各样的灯笼点缀着庭院的大门,将星子衬得黯然失色,就连九州之上的圆月也不再那么孤高,甚至还颇有人情味地洒下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方便那些躲在暗中的情侣亲热。

暧昧的喘息声顺着风传入耳畔,李斯耳尖微红,目光游离,轻咳了一声,扯着嬴政的衣袖,若无其事地加快了步伐,迫不及待地逃离了这里。嬴政将他羞赧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翘起的弧度完全压不下去。嬴政用戏谑的眼神打量着李斯,李斯突然间想起多年前阿政总是借着处理公务的名义饶有兴致地逗弄他,找回了几分昔日的恋情,原本绷直的背慢慢地放松下来。

桃源居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嬴政和李斯穿过一片桃林,蜿蜒曲折的游廊,一前一后跨进了桃源居内。诸位名士尽管早已知晓李斯同嬴政和好如初一事,见到二人并肩而立时,不免还是有些钦佩秦皇胸襟宽广,转念一想连刘邦都可以和项羽坐在一起下棋,这倒也合乎情理。李斯拱手颔首致意两人向使君问候过后,便寻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只是盯着李斯出神的鱼玄机突然后颈发凉,被迫收回了视线,转头和霍去病打起了招呼。鱼玄机心想:还是像霍小将军这样的纯情美少年逗起来最有意思,李丞相虽好,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骊龙颔下探珠。至于始皇,美则美矣,奈何冻人。

使君见诸位名士来齐后,便举杯邀诸位畅饮一番。唐伯虎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愉悦,摇了摇纸扇道:“使君,良辰美景奈何天,不如猜谜?”唐伯虎话音未落,太平公主便眼神幽怨地道:“使君,本公主最近没少被诗经摧残,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唐伯虎讪讪一笑,使君不禁哂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如公主所言,就此作罢。”

李斯打量了一下室内陈设,案上红漆盘内糕点形如海棠,中间点缀着一粒红豆,一口咬下去外酥内软,松软滋润。不远处摆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堆叠了名士的书帖,并数十方墨砚和毛笔。李丞相默默地在心中点评道:与咸阳宫相差甚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皆醉,李白与嵇康尤甚。谪仙醉后,诗意盎然,随手抓来一只笔,随意地在宣纸上挥洒自如地题下了一首诗。杜甫眼眸一亮,称赞道:“太白兄还是如往昔一般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只可惜李白早已醉倒在案上,杜甫哑然失笑,无奈地扶起李白,动作娴熟极了,一看就是经常帮李白收拾烂摊子。

李斯看着这幅其乐融融,欢歌笑语地画面,大抵是被笑声感染了,心头莫名的软了下来,嘴角遏制不住的上扬。嬴政偏着头凝视着先生,眼底倒映着璀璨的灯火。许是今夜的梨花白太烈,烈酒入喉,以至于他神智不清,忍不住沉沦其中。李斯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眼尾一片潮红。嬴政眼看他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担心先生宿醉后第二天头痛,便抬手按住了李斯的手腕。他眉头一皱,先生的手腕太细了,看来还需调养身体。

李斯满脸通红,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嬴政见状干脆搂着他,同使君告别,不紧不慢地回了咸阳宫。嬴政将李斯放在了塌上,看着心上人熟睡的面孔,开口道:“醒了?”李斯闻言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看来有些事情必须得打开天窗说亮话。嬴政无奈地叹了口气:“政对先生一心一意,先生何必这般试探?”李斯慌乱如神,这些时日他恍若置身于云端,生怕一脚踏空。毕竟比起阿政亲手予以的,他更信他亲手算计来的。嬴政似乎看出了他顾虑,像正处于热恋期的情侣一样,不容拒绝地主动伸出手扣住先生的十指。这个举动稍稍安抚了一下李斯揣揣不安的心。

“政以为先生会明白的”,大抵是第一次说这种肉麻的情话,嬴政顿了顿继续说道:“政心悦先生,从前也是,今后如此。先生若有心事,不必藏着掖着,尽数告诉政便是,不必纠结于往事。”那些都过去了。李斯被突如其来的一记直球击中,不敢置信的愣了愣,随即握紧了嬴政的手。

阿政今晚诉尽衷肠,他若还是这般小心翼翼,便枉活了这么多年。李斯哑着嗓子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他亲手打碎的信任,被人一点一点地拾起、拼凑,嵌进名为爱的框架里。

倦鸟暮归林。

(完)

上一篇:

欧元区第一季度GDP季率初值增长0.1%,预期为0.2%-世界讯息

下一篇:

欧元区第一季度GDP季率初值增长0.1%,预期为0.2%-世界讯息

推荐阅读